科斯与我的和而不同处
信息来源:搜狐博客 2013-12-07 01:40 knroman
第二个例子的回报率更高。那是一九七五年回港渡假时,我发觉重要足球赛事的优质座位门票一定先售罄,显示着优座票价偏低,想到优座先满可以防止持有劣座票的入场后跳到优座那边去,于是想到优座票价偏低是为了减少监察跳座行为的方法。我于是跑了三晚香港当时还分几个座位级别的电影院,视察他们售票处一眼可见的座位销售情况,见到有炒黄牛的仁兄必上前倾谈几句,写下了资料数据,回美后只一个周末就把文章写出来了。合共只用了一个星期,该文今天还被引用。据说那所谓效率工资理论是从该文得到启发的。我认为「效率工资」不成气候,是错的。
集中零散假说得大场面
到了八十年代初期,我知道研究租金管制、专利租用合约等大题材花去了十年的时间是中了计,再不走那些需要经过千山万水才能知道有没有重要收获的路。我转向多个题材一起考查,这里那里感到可能有可以验证的假说才入手多找细节。走这样的路有趣的题材多,而假说往往彼此相连,为个别动笔是太麻烦了。二○○○年我花两年写三卷的《经济解释》,把多个假说一起放进去。二○○九年起我花四年重写《经济解释》,变为四卷,文字多了不止一倍,而可以验证的假说到处都是。无论价格分歧、隔离收费、捆绑销售、全线逼销、上头成本、挤迫效应、玉石定律、履行定律、类聚定律、欺骗定律、四二均衡、仓库理论,等等,都是传统经济学没有到过的地方,皆有趣,差不多全部牵涉到交易费用(!),加起来应该近百篇像座位票价或蜜蜂神话那个水平的文章,只是每个题材的处理是比发表学报文章远为简略了。
经济学是非常有趣的学问,我们要以推出有趣假说的方法从事,考查有趣的观察,然后试图把不同的假说以一般性的理论架构集中起来,才有机会变得洋洋大观。深入的调查当然重要,但我们要看得准,要有很大的把握能得到收获才走进去,或大兴土木。好比二○○七年我写《中国的经济制度》,大博一手是因为我事前知道会有一篇大文。另一方面,琐碎的现象与假说的考查及推理,这里一点那里一点,到了某一个层面从事者会发觉这些现象与假说有关连,可以一般化,一个大场面的整体可能会冒出来。在自己的感受上,今天重写的快要完工的《经济解释》有这样的大场面!
读科斯要向深处钻
回头说科斯,他是我知道的唯一的经济学者,其思想不可以简化!读科斯不要向浅处想。他的文字清晰,但有代价:那些试图浅释科斯的公司性质或社会成本的言论,一律失之千里。是我之幸,当年读科斯从第一天起我向深处想,想几年停一阵,又再向深处钻。想想停停记不起多少次了。
一九七四年我把交易费用与广义的制度费用画上等号,后来把制度费用与租值消散画上等号,因而可把交易费用与租值消散画上等号。三者的角度略有不同,转换看问题屡有奇效。这发展让我终于推出自己称为「四二均衡」这个理念,一个完整的、全面引进交易费用的、解释行为或现象的理论架构于是冒出来了。那是二○一三年,而我拜读科斯的论著是一九六二年开始的。我说过,经济学是老人的学问。